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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起了一陣微風,將方皓的擔憂吹散了些。眼前這對兄妹出現的唐突,卻有一種令人安心的氣質,他不反對和她們相處得更久一些。
 
  「這個答案太簡單,不如我直接回答。」小潘說。
 
  「哦?」方皓揚起眉毛,「妳有神通?」
 
  「她心裡另有其人。」小潘說。
  
  「哈,這倒是。」方皓說,「但或許她也愛我,兩者並不衝突。」
 
  「我漸漸懂你了。」
 
  「是嗎?很多人天天和我在一起,還是不了解我。」
 
 
  在小涼亭中,有一些白色的粒子飄散在四周,方皓看不見它們。



 
 
  「我比較好奇的是,愛對你來說,有意義嗎?」小潘問。
 
  「好問題。可惜我不知道答案。」 
 
  「我相信你愛她了。」
 
  「那她呢?」
 
  「每個人對愛的定義不同,追求的目標也不同。所以,我無法用連你也無法定義的愛的標準,來告訴你,她是否愛你。」
 
  「妳真有趣,我喜歡跟妳說話。妳們常到這來嗎?」
 
  一直保持沉默的偉特,這時開口,「有緣千里來相會,無緣對面不相識。」
 
  「有道理。」方皓說。
 
  「我們該走了。」偉特說。
 
 
  不知道什麼時候,小潘收起石桌上的塔羅牌。
  
  兩兄妹起身和方皓道別。天色漸暗,升起茫茫白霧,小潘和偉特的身影在霧裡消失。
 
  方皓再度陷入憂愁,很想留住她們,他追了出去,沒看到任何人影。
 
  涼亭裡,微風吹起小潘遺落的一張塔羅牌。方皓撿了起來,隨意放入外衣口袋。
 
 
 
  女子修道院裡,大修女羅蔓憂心忡忡。她日夜禱告,希望露莎走出惡夢。
 
  露莎不再哭喊,但她沒有醒來。她靜靜的躺在床上,像是睡得很熟的嬰兒。
 
  她在夢裡看到一個男人。他伸出手,牽著她走在不知名的湖邊。湖水結冰,四周樹木光禿,原來是冬天時節。他們呼出的熱氣化成白煙,伴隨著步伐一路飄散。他的手很暖,很厚,她將頭靠在他肩上,男人對她微笑。這一笑彷彿融化了身邊的寒意,連心頭也是暖的。
 
 
 
  門鈴大作,方皓從夢中醒來,頭痛欲裂。
  
  18年威士忌夠濃夠烈,他品著淡淡的煤灰味,讓睡前小酌變成豪飲。
 
  這是哪?方皓環顧四周,看見自己黑白色系的房間,不是在湖邊嗎?露莎換下了沉重的道袍,打扮的像是一個清純的大學生。她的黑髮輕柔的放在肩上,髮梢被微風撩撥。露莎的笑容很淡,卻沒有任何防備,他們靠的很近,好像對方永遠都不會離開。心裡滿滿的,實實在在的安全感,就連夢醒了,還能感覺得到。
 
  是夢呀?如此悵然。
 
  方皓拖著疲憊的步伐,很不情願的把門打開,是誰如此不肯罷休?
 
 
琳達提著一帶行李站在那裡。
 
  「有事嗎?」方皓問。
 
  「我是來救你的。」琳達說。
 
  「救我?」
 
  琳達望向房內,酒瓶,衣物,像是狂風過境般灑落一地。
 
  「以後,你的生活我會照顧。」琳達說。
 
  「誰准妳這麼做?」
 
  「我不再聽你指揮,我要用自己的方式愛你。」
 
  方皓抱著頭,酒精在體內作亂,血液奔流全身,卻提不起發怒的力氣。多希望方才的夢能實現,而眼前的場景是夢。他的心就像是脫軌列車,連自己都不知道下一站何時出現。
 
  他放棄與琳達爭辯,回到房間,倒頭大睡。
 
 
  一直到下午方皓才清醒過來,他聞到咖啡香,夾雜著燉牛肉的香味從廚房飄出。散落的衣物被收拾乾淨,雜誌和書籍整齊的排放架上。
 
  琳達聞聲從廚房走出。
 
  「你一定餓了,對嗎?」琳達問。
 
  「妳走吧!」方皓說。
 
  琳達假裝沒有聽見,逕自倒來一杯咖啡,「我知道,你習慣不加奶不加糖。」
 
  「妳走吧!」方皓又說。
 
  「咖啡等等喝,你剛起床胃空空的,牛肉應該已經好了…」
 
 
  琳達跑進廚房,盛了一大碗熱騰騰的燉牛肉,香味四溢。方皓一定會喜歡吧,她慢火燉了五個小時。
 
  她在廚房裡,聽見很大的關門聲。方皓走了,又把她一個人丟下了。
 
 
 
  方皓來到山上小涼亭,沒有遇到那對兄妹,他又去了教堂,也不見露莎的影子。他下了山,在街上四處遊蕩,不知不覺天又黑了,琳達還在嗎?
 
  夜更深了,路上的店家拉下鐵門,行人少了,車流變得稀稀落落,大樓裡有不少窗戶的主人熄了燈,正準備進入夢鄉。方皓回到家,一打開門,就看見琳達拿著吸塵器,正在清理客廳的地毯。
 
  「方皓。」琳達看到方皓很開心,她關掉吵鬧的吸塵器,迎了上來。
 
  「妳怎麼還在?」
 
  琳達仍忽視方皓的不耐,「你不喜歡燉牛肉?下午我去超市買了好多食材,你想吃什麼?我去煮義大利麵。」
 
  琳達轉身走向廚房,被方皓拉住。
 
  「妳還不懂嗎?」方皓問。
 
  「我去打果汁給你喝…」琳達說。
 
  「我們之間,結束了。」
 
  「我聽不懂。」
 
  「算了..」方皓嘆了口氣,「我走了,這裡妳喜歡待多久就待多久,但我不會再回來了…」
 
  方皓又出去了。琳達知道,方皓是說真的。
 
 
 
  露莎張開眼睛,好像沉睡了好幾世紀。
 
  馬琪通知大修女羅蔓,她們一起來到露莎床邊。
 
  「露莎?」羅蔓試探的問。
 
  露莎很努力的想下床,但全身又是僵硬又是疼痛,每個動作都顯得十分吃力。
 
  「妳剛醒來,要不要再多休息一會兒?」馬琪問。
 
  露莎搖搖頭,「我要去教堂。」
 
 
  露莎在十字架前跪了一夜。羅蔓和馬琪說,露莎知道自己在做什麼,上帝會給她力量。然而羅蔓的眉頭深鎖,仍為露莎擔憂。
 
  那個夢,依然清晰,沒有隨著時間淡化,反而像是被深深刻在心上。露莎痛恨自己,夢裡幸福感多麼褻瀆,不該是這樣的。男人的臉很模糊,是方皓嗎?不該想的,能停止嗎?
 
  日出又日落,露莎走出教堂。
 
  
  方皓在花園徘徊,隔了一段距離,他們四目相望。



to be continued...


 

<惡魔(四) ------ 惡魔(六)>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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