雖然才到紐約兩個多月,但我至少搬家四次,住過四個不同的地方。




 馬克家Brooklyn Bedford Ave.
  剛到紐約時,因為還不能住進學校宿舍,所以借住在朋友馬克家。聽說這一區是藝術家聚集的地方,很多畫家,設計師都住在這區。在周末無論多晚回到這一區總是燈火通明,Bedford Ave.上pub很多,酒杯清脆的撞擊聲是週末夜裡的主旋律。



  馬克家在L line上,走出地鐵站轉個彎就到了,交通十分便利。這是一棟很有歷史的紐約老建築。拖行李上樓的時候,木造的樓梯嘎吱作響,住到第二天,家裡有一半的供電跳電,所以洗澡不能關門,要靠書桌旁的燈光照明。馬克把家裡佈置的很溫馨,雖然當時他人在台灣,但是他細心的在各處貼上粉紅色的便條紙,寫上使用須知。剛到紐約的第一個星期,每天都密集的外出觀光,跑遍各大觀光景點,自由女神,帝國大廈,時代廣場,聯合廣場,布魯克林大橋,SOHO,Chinatown。每天都拖著疲累的身體,回到溫馨的馬克家補充元氣。

  在馬克家打擾了五天後我搬到學校宿舍。
 
學校宿舍Brooklyn McDonald Ave (Room 111)

  學校宿舍在Brooklyn,地鐵搭乘F line到Church Ave站下車,出了車站轉個彎就到了。從宿舍到學校大概要40-50分鐘,途中要轉一次車。我每天轉車的車站名稱是Jay Street,每天轉車的時候都忍不住會心一笑。



  學校宿舍是一棟四層樓的建築,第一個月我住在宿舍的一樓,一個人享有整個兩人房。在ELS Manhattan裡台灣人是很少的,韓國人是佔了一半以上,同時也有很多日本人。



  前幾天的獨居生活開始在很寂寞的情緒中,到學校看到的是陌生的同學和老師,回到宿舍必須一個人面對空蕩蕩的房間,打開門外面是空無一人的走廊,走到宿舍四樓的Lounge(學生交誼廳),彼此熟識的住宿生早已圍成一桌開心的談笑。走回房間關上門,窗戶外面露天平台傳來陣陣歡笑聲,他們的喧鬧好像形成一個無形的空間,把我隔絕在無比寂靜的房間裡。 



  事情總是會好轉的。當我像個獨居老人般獨自行動了幾天之後,很快的就認識了一起上課的朋友。每天早上八點,在宿舍Lobby集合出發上學,我,Lydia,Joann,Elisa,Larry,學校宿舍裡僅有的五個台灣人終於團結在一起了。謝天謝地,有很多關於宿舍的問題,例如該去哪裡到垃圾,該怎麼洗衣服,飲水問題該怎麼解決。雖然我們來自台灣各地,彼此也從不相識,但在陌生的國外,在陌生的環境,遇到台灣人,就好像是看到家人,大家很快的就熟悉起來,也義不容辭的互相幫助對方。來紐約之前,和兩千三百萬台灣人住在一個小島上,每天在捷運上擦肩而過的陌生人,我們甚至連多看對方一眼都不願意。但被命運的骰子挑選過後,被放到紐約的我們,卻好高興可以在這陌生的環境中相遇。 



  住進宿舍幾天後,我認識了一個同樣是住宿生的韓國男孩,璟珍。當我認識他的時候,他還只有18歲。會認識他是因為他姊姊和我們班上的同學是好朋友,我們有時候中午會一起在學校附近的Deli吃中餐。他的英文還在Beginning Level,所以當他不知道該怎麼表達的時候,他總是笑。

  他知道我的房間外面很吵鬧,總是有很多學生在外面抽煙聊天。

  有一天,當我一個人在房間試著和窗外的噪音共處的時候,我的MSN傳來一個訊息,

  他說:「come to forth」。


  我帶著我的電腦來到四樓Lounge,佔人數優勢韓國人早已群聚成一桌又一桌。我只好一個人坐在一張小圓桌,打開電腦,查單字,寫作業。沒多久,璟珍離開他的座位,坐到旁邊。我們開始用很破的英文交談,大多時候我們都用單字在對話,但竟然可以交談。

  他是個可愛的男孩,學大提琴學了八年多,他喜歡動物。



  常常在夜晚,我的MSN會跳出:「come to forth」 

  他家裡有一本狗類百科全書,他想在水族箱裡養海馬但是海馬很難買。他媽媽下星期會寄他的大提琴來紐約。他住在首爾。他姊姊下個月要離開紐約去波士頓的ELS學校。他知道孔子是誰。他覺得孔子講的話很有道理。他知道中文的美樂蒂怎麼寫。   


學校宿舍Brooklyn McDonald Ave (Room 410)

  一個月後我和學校裡處理國際學生事務的大好人Rita商量,搬離吵雜一樓,Rita讓我住到四樓。第二個月的住宿生涯,我和一個唸建築的韓國女生分享一個房間,她剛好這學期和我同班,109A Level。有時後早上我會叫她起床上課,有時候晚上她和她其他韓國朋友們在Lounge看Horror movie,她會叫我一起去外面看。我們相處愉快。



  當要搬離住了兩個月的宿舍,心裡很捨不得。那天晚上我正在收行李,璟珍來敲房門,他有事要找我的室友,不過我的室友已經睡著了。我有些話想對他說,所以我走出房間,順手關上房門,以免講話的聲音吵醒我的室友。

  我小聲地對他說:「也許我們永遠不會再見面。但是如果10年後的某一天,我們相見了,那時候你一定講了一口流利的英文。到那時候,我們就可以聊更多事情了。我期待那一天的來臨。」   
 


   他看著我,想說什麼但是最後什麼也沒有說。然後我們微笑互道晚安。我走進房間,關上我的410房門,心情灰灰的。

  早上Larry來幫我把沉重的行李搬到一樓lobby。Larry雖然很瘦,像紙片人,但是搬家的時候還是感謝有他。我把房間鑰匙交還給Security Guard,Eddy。Eddy並不知道我只住兩個月就要離開了,他很吃驚的對我說:「Are you leaving? You broke my heart.」

  Eddy在這兩個月中幫了我很多忙。雖然一開始我覺得他很兇。但是漸漸的,他記住我的名字,我房間燈管壞了,他當天就修好了,我房間需要多一支室內電話,他當天就裝好了。每次有什麼事情只要早上出門上課之前跟他講,晚上回到房間就一切處理妥當。我記得他有一次問我說,他要貼一篇告示,想翻譯成各國語言,好讓這個宿舍裡所有的學生都能了解。他問我中文要用繁體中文還是簡體中文。我看了他之前貼的告示,都用簡體中文。所以我對他說,這個宿舍裡所有說中文的學生都來自台灣,而台灣是用繁體中文。從此之後,他張貼的各種告示,都有繁體中文的說明。


  「Give me a hug.」Eddy說。我們擁抱道別。
  「Do you need a taxi?」他問我。我對他說不用了,我已經叫車了。

  再見了,我像家一般的Brooklyn。黑頭車載著我和在兩個月內暴增的行李,緩慢駛向Queens。 

Melody in 紐約 未完待續...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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